一處崖邊，兩個女子偶然遇到。

“李郡主。”瑩玉的右手縮進廣袖之中，淡淡出聲，語氣透著客氣：“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您。”

“你是？”李青霞面上沈靜，心中卻盤旋著無數個閃念，視線也時不時地滑向瑩玉的被隱藏起來的右手。

“郡主不必害怕，”瑩玉的微笑禮貌而客氣的。她踏上一步，微笑道：“我並沒有什麽惡意。”

“是麽？”金木蘭仍是盯著她的右手，冷冷道，“既然沒有惡意，那麽保持一定的距離更能表現誠意吧？”

“說的也是。”瑩玉前踏一步後止住了腳步，微微欠身，然而右臂一揮，廣袖微震，滑出瑩白玉手。

“果然。”李青霞後退一步，拔出短刃。

然而她估計錯誤。太多註意縮入長袖的右手使他一直忘記註意，瑩玉的左手大拇指一直微微地向裏面蜷起，並且從未把左手的掌心翻過來給李青霞看到。

現在右手的廣袖翻開，瑩玉手中空無一物，李青霞微微一楞時，瑩玉一直未被註意的左手中露出一點銀光，急速飛出一支銀簪，深深沒入李青霞的胸口。

李青霞晃了一晃，手慢慢舉起想要去捂住胸口，然而還未完全擡起，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，無力擡起的手微微抽搐著。

瑩玉嘴角勾起冷冷的笑容，走近李青霞，迎著怨毒不甘的目光，狠狠踩住她的右手，拽出短刃，卻忽然聽見身後一聲“住手！”

瑩玉猛然回首，只見到一身黑衣挾裹著冷冷殺氣逼近眼前。下一刻，已經被一把刀插進心臟。

瑩玉的屍體被隨意扔在一邊，身著黑衣的虎敬暉緩緩向金木蘭走去，沈默著跪下，緩緩扶抱起金木蘭的肩，在她蒼白的額上印下一個小心翼翼而又沈重的吻。

“也好……”俯下身去額頭相抵的時候他聽到女子緩緩吐出一句話，然而沒有聽清，只似乎聽見“也好”這兩字。

懷中抱著的那人一點點流逝了體溫，於是她剛剛說了什麽再也無從得知。可他突然覺得無需知曉。

空中有細雨飄落，在金木蘭的衣上緩緩洇開一點又一點暗色。虎敬暉像是怕金木蘭會冷一樣，攏緊了懷裏的肩膀。

“就這樣吧，也好。”他低低重覆了聲。

就這樣吧。十幾年的朝朝夕夕，十幾年的赤誠相待，十幾年的不離不棄，十幾年的生死與共。該說的都已說過，最後一句話，倒也不再如斯重要。

十幾年前初見，仍記得她穿了身粉嫩長衫，在桃花枝下沖他笑，桃之夭夭，灼灼其華。

當時她雖不算得天真浪漫，卻也是眼眸清澈，未染世塵。

然而卻是他看著她入了蛇靈，看她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。

“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初次相遇？”那天，他陪她制造了一出郡主被劫的假戲，看著換上了一身戎裝後的她這麽說。

“記不記得又如何，反正無法回頭了。”女子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麽，表情漠然地扶了扶頭冠。

他笑笑，把心裏那句話咽下。

“有時候，我只想和你一起隱居世外，沒有大周也沒有蛇靈，過我們兩個人自己的日子。”

她初進蛇靈，自己已是名列六大蛇首的劍靈，後來，她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，少不了自己的相助。而如今，自己若要抱怨，又要抱怨什麽呢？

“反正無法回頭了。”那女子面容冰冷，“既然如此，何必做那些有的沒的的抱怨？”

不錯，無論是因為蛇靈的壓迫，還是因為女子自身欲望的膨脹，無論因為什麽，都已經回不去了。

若說後悔，這十幾年，卻也沒什麽後悔之處。唯一的後悔還是在初見時，為什麽就看著她進入了蛇靈未曾阻攔，從此再沒有回頭的餘地。

算了，又何必假想這麽多。十幾年的謀劃，十幾年的辛苦，十幾年的身心俱憊，然而也有十幾年的風雨同舟。說起來，倒也沒有什麽不值得或是不滿意的吧。無論如何，在一起的這段日子，是自己一生中，最珍貴的寶物。

那就這樣吧，也好。

虎敬暉的左手握緊了金木蘭尚有餘溫的右手，輕柔地抽出那支沾染著愛人鮮血的銀簪，精準地送入了自己心臟。衣上的血緩緩流下，蜿蜒交匯如同誰和誰牢牢交織不可分離的一生。

然而，遠遠看去，虎敬暉和金木蘭相擁的身影在細雨中柔和了輪廓，被洗刷了血腥，溫暖而安寧。仿佛，終於得到上天眷顧一般。

死亡者：

女子二號：金木蘭

女子九號：瑩玉

男子十號：虎敬暉

剩餘人數：9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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